啪。
玄翼将墨笔按在桌上,溅起的墨渍落进茶杯里,黄褐色的茶汤,陡然变黑。
他唇角溢出残忍的笑,将那刚绘好的宣纸揉扯成团,扔进那熊熊燃烧的烛火之中,待那宣纸燃尽,据点的位置也已铭记于心。
好一个羌门。
好一群反贼。
真形露出来了,还怕捉不到你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吗?
外头鸡鸣声起,天色擦亮。
王府的守卫顶着霜色,匆匆走来,半跪在殿外汇报,
“王爷,云公子在府外求见。”
“行色匆匆,像是有什么急事,说务必要见您一面。”
灯火爆裂,烧尽最后一点宣纸。
玄翼听着外头的汇报,长眸微掀,眼底闪过一抹诧异。
云清川?
前世也好,今生也罢,这位对他的厌恶与恨意,是从骨血里头冒出来的。
他一直不理解,他不过是纳了他妹妹而已,又不是杀了他的爹娘抢了他的妻子,他何至于如此极端?
纵然心有不悦,但念在他是絮儿兄长的份上,他愿意给他周到和脸面。
说起来,这是云清川第三次来摄政王府找他。
第一次,是前世他中了举人,过来为她妹妹请一个侍妾之位。
第二次,是絮儿去世之后,发誓永不再进京的云清川,风尘仆仆地赶过来,要为絮儿出气……
第三次,就是这回,也是这辈子的头一次。
是因为羌门吗?
今夜纵火的凶徒被活捉,羌门背后的人坐不住了,便派他过来打探口风?
今日絮儿在宫门受了委屈,身上还有伤口,他跟那群纵火的凶徒勾搭完后,不回府照料自己的妹妹,反而过来为那群凶徒当马前卒狗腿子……
这样的人……实在可笑!
愚不可及!
“不见。”
玄翼冷声拒绝。
……
摄政王府外。
冰冷又高固的门墙,好似一只巨兽,与这漆暗的月色,分不清谁更狰狞。
侍卫冰冷的声音,让云清川本就难看的脸色,愈发灰败。
“云公子,我们王爷说了,今日概不见。”
“您哪里来的,从哪里回吧。”
云清川怒极,“我回去可以,先把絮儿交出来。”
“清清白白的妹妹被你们摄政王府的人带走,如今还给我玩闭门羹,他摄政王一句不见就想推卸责任吗?”
“做梦!”
在宫里问过蕈月后,他才知道絮儿遭了多大的磨难。
得知是摄政王府出了手,将絮儿带离德胜宫后,他心里又是感激、又是惭愧,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从前对玄翼误会太深了。
来不及跟蕈月交流,匆匆回府,却发现府里却空无一人。
愧疚,变成惊怒。
马不停蹄地跑来摄政王府要人,竟被玄翼这混账拦在门外——
云清川看着横在面前冷冽的刀锋,眼角眉梢,一片冷寒。
云清絮醒来时,只看到一片漆黑。
黑布做的罩子,蒙住了她的双眼。
浑身痛的好似被马车来回碾压一样,每一寸肌肤和骨骼,都在哀嚎和惨叫。
她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在疼痛中挣扎出清醒的思维。
她想开口说话,可嗓子如同被刀锋磨破一般,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喉咙里,是铁锈一样的血腥气,又熏又辣。
身下,车马颠簸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!
云清絮又惊又怒,回忆起昏迷前的场景。
赵管家带着军令,将她从德胜宫救了出去。
她在德胜宫外碰到了月牙。
她跟月牙一起坐上回府的马车,还就着月牙的手喝了些止血的药汤……
再后来的事,便没有印象了。
月牙呢?
她还好吗?
云清絮艰难地抬起手臂,想扯掉蒙着自己视线的面罩,不曾想,耳边乍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“醒了?”
那声音高挑,带着傲慢和得意。
“你猜猜,你被你那贴身婢女卖了多少两银子?”
林、婉、如。
云清絮认出了声音的主人。
她与林婉如之间的恩怨,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。
前世,她与林婉如没什么交集,更多时候,是从渊儿的口中听来的。
渊儿喜欢林婉如,想要林婉如做他的娘亲。
夜里为渊儿缝补破烂的鞋袜时,她想起这话,虽觉心酸委屈,却没有将这些情绪怪罪在林婉如身上。
说来说去,是她自己不争气。
没有能力为渊儿提供一个温馨安怡的家。
渊儿更喜欢林婉如情有可原。
第299章(1/2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